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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页

  挥手让何四退下,顾苏鄂看着涵香阁的方向坐立难安。涵香阁,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?

  涵香阁里,暖气袭人。傅仲正见顾知薇情绪略微平缓了,知她渐渐恢复。起身坐在榻子上,半拢住佳人细肩,柔嫩肌肤让他心底悸动,手脚温柔,慢慢把褙子穿过顾知薇肩头。

  指腹略粗,可动作温柔,不过一会儿便系好扣子,略整理了下头发,顾知薇便听傅仲正超外头道,

  “带着你们姑娘的东西进来。”

  徐妈妈听到动静,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。外头别的倒还好,只要这镇北王让自己进屋,便说明,姑娘暂时是无碍的。

  一样一样挪了东西进屋,徐妈妈首先看向坐在榻子上的顾知薇。看起来精神还好,眉目舒展,黛眉红唇还是那么好看。头发略凌乱了些,无碍的,姑娘不过略午睡了会儿,她做惯了这活计,略整理了东西,帮姑娘重新挽个发髻便好。

  顾知薇见徐妈妈果然在外面,忙推开傅仲正,乖巧在榻子上坐好,朝徐妈妈笑得娇甜,唯恐徐妈妈苛责自己。

  她实在是心虚,假借着让徐妈妈做山药糕的功夫,她便跑来偷偷见别的男人。自小养大的姑娘,顾知薇的神色变化如何能瞒住徐妈妈,一见见顾知薇两眼晃动,左右漂移,含羞带怯不敢看傅仲正,知道姑娘看中他,朝傅仲正道,

  “王爷不如避开?姑娘眼下衣裳不妥当,终究是不方便的。”

  傅仲正略一颔首,见顾知薇实在是放不开,知她要换衣裳等物,自己在到时让她更不自在,索性抬头便往外间行去。左右不差这会儿功夫,等送她回了沁薇堂,再去和顾苏鄂说这事儿也不迟。

  他轻薄了人家姑娘,总要付出什么代价不是。

  屋子里,男人骇人气魄远了,顾知薇才觉得浑身略松快二分。那男人在,她总觉得莫名气短,好似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,饶是如何也平息不得。

  徐妈妈在外间早就把衣裳熏好,此刻不过是拿来给顾知薇穿上便可。可顾知薇略一挪动,便觉得热潮涌动,榻子也越发湿润起来。

  空气里,血腥气味扑鼻,便是不刻意闻,顾知薇也觉得可以闻到。

  徐妈妈见状,如何不知道是什么情况。这阵子每日给姑娘进补,想来今日初初来事儿,血气太旺了些。

  含笑拿来新的软垫,又准备了洁白柔软月事布,厚厚棉花续的暖和,温水清洗干净,顾知薇只觉得,从醒来便不舒坦的小腹,此刻总算让她舒坦起来。

  含笑写了徐妈妈,顾知薇这才慢慢解释道,

  “妈妈,我不过来涵香阁走一走,便…”

  便什么?便遇上傅仲正?可明明是她让傅仲正来的,十五岁的姑娘哪里撒过什么谎言,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下去。

  徐妈妈见她这样,心底里到底多了两三分怜惜,只句不提傅仲正,只说顾知薇自己。

  “我是心疼姑娘身子,便是如今开了春,四月也快过完。可早晚天气寒凉,姑娘就是不为我们打算,也得想着自己身子骨不是?

  若是有了好赖,那是一辈子也找补不来的。”

  最后一句,刻意抬高了嗓音,是说给傅仲正听得。傅仲正在外间哑笑摇头,明明是这丫头来勾自己,偏偏她是个姑娘家,到头来,还是自己要替她担着。

  担着便担着吧,谁让她是他的心头肉。

  傅仲正索性闭目略沉思了下,把近来朝堂中局势略捋顺思路,又思及这事儿发生后,顾苏鄂会用什么手段针对自己。

  依依不舍的睁开眸子,看向里间一无所知的佳人。两人这么亲昵过后,下次再见面,怕真是洞房花烛夜。

  顾苏鄂这样的清俊书生,又是科举出身,自来一板一眼,若他知道自己今日占尽便宜,不说把自己生吞活剥了,那朝堂之中,怕也是要给他找些事情来做。

  敬王被除,如今人在刑部大牢关着。敬王世子傅仲麒倒是看不出什么大错儿,可他调戏顾知薇一项,日日在顾府门前纠缠,傅仲正便知道,这人不会是被顾苏鄂选中。

  除了这些,那便只有北地的军粮储备,再来便是黄河,黄河堤坝年年修整,可年年失修年年水灾为患,傅仲正略沉思了下,倒是想起一件旧事。

  从京城到青州,必定经过黄河。前世顾老太太身亡,恰逢黄河决堤之年,顾府一行人送灵回青州,曾受困黄河之边,大水过后,瘟疫肆虐,民不聊生,他娇养的小姑娘连一口干净的水也喝不得,等援军到来,干渴濒临死亡。

  若正是契机整修黄河,不说朝廷中群臣相向,便是小姑娘,也少了这次劫难。

  一时他心底有了主意,屋子里,徐妈妈手巧腕子灵活,略微两三下便重新替顾知薇挽了发髻。黛眉重描,红唇微点,徐妈妈只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,来好好装点她们姑娘。

  她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,姑娘和镇北王怕是两个都有意。家里面老爷太太,未尝也都是不赞同的。太太的意思暂且不说,定是舍不得她们姑娘嫁人,想着多留两年在身边儿玩耍。

  可老爷的意思,徐妈妈自认为看的十分明白。就冲着许久之前,那镇北王和自家小姐头一次见面,老爷准许姑娘给镇北王提笔写字,这门亲事儿便有了五六分准。

  至于后来什么前头荣锦院送来的太白楼账本子,又有能工巧匠在西院外的小楼给姑娘打首饰,甚至,她们太太还寻了些人来做家具,名义上说是西院拆了给西院做的,可那些个檀香木、沉香木金丝楠木类的,一截木材便抵上千金,哪里是寻常人家用的?

  无非是借故给姑娘收拾嫁妆的。明白是明白,徐妈妈并不说出来。乃至后来镇北王夜探庄子,姑娘在他面前崩了衣裳,再到今日,涵香阁里相聚,徐妈妈度量着,怕是娘娘千秋宴席后,她们姑娘便和镇北王有了结果。

  姑娘终身有靠,这么想着,徐妈妈也舒坦二分。只要在婚前二人不越过雷池,她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。

  手上速度加快,不过略微两下后,徐妈妈便拿了梳妆镜来,给顾知薇看了,笑道,

  “姑娘瞧瞧,如今这般可像样?”

  少女用的铜镜是宝相花图案,宝相花是佛教中的专用花,而前朝无论是文武将士,都对佛教大力支持,所以也将佛教中的宝相花首次雕刻到铜镜中。

  顾母信佛,她又素来自认是虔诚的佛教徒,特意找能工巧匠制作了宝相花铜镜,送给顾知薇用。

  此刻,顾知薇无心打量镜子中的自己,看着铜镜一侧的宝相花,眼眶微红了两下,问徐妈妈,

  “那枣泥馅儿的山药糕可做好了?我想见娘亲了,端去和娘亲一起吃。”

  徐妈妈心底纳闷儿,不知为何顾知薇情绪突然低落。以为是自己伺候的不妥当,忙笑道,

  “在就备下了,姑娘若是想吃妈妈还给您做。这是小事儿,姑娘不必往心里去,”

  说着,见顾知薇微微颔首,发髻钗环微摇,表情并未缓解多少,继续说道,

  “姑娘若是想见太太,咱们就见去,如何就至于红了眼眶。”

  顾知薇也不知怎的,她原本并不想见顾母,可看着铜镜上宝相花,一时之间,只想扑进顾母怀里,嗅她身上清淡香火味。这种情感,和自小便在一起的徐妈妈不一样,徐妈妈是仆,她是主。

  做错了事儿,徐妈妈便是知道,也说不得什么,可她想见顾母,婚前如此和傅仲正亲昵,是她做错了吗?

  少女眼眶含泪,只差没把徐妈妈心疼坏了。哪里还敢说什么不同意,伺候着顾知薇便往外行去。

  傅仲正坐在厅间等了许久,手谈棋局也没什么心思。珠帘响动,如潮水般四散开来,佳人迎面走来,傅仲正起身迎了过去,

  “可,还疼?”

  顾知薇摇摇头,见台桌上棋局乱七八糟,知道这人和自己一样心思不稳,倒是多了两分沉静,也不顾徐妈妈还在身后跟着,问他,

  “若是爹和娘亲知道,我,该如何是好。”

  “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事情。”

  傅仲正见顾知薇仍旧心有余悸,不动声色捏住她软嫩小手,护在手心暖热冰凉手指,侧身问她,

  “你,欢喜我否?”

  欢喜他吗?顾知薇扪心自问。她也不知道,应该是欢喜的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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