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第二十九章
第二十九章
时正申时过半。
空桑舆仗森列,旌旗摇动，逶迤迤逦，仙乐飘飘,自远方而来。路上凡人无不驻足俯首，待得仙音远去,才敢抬起头来，以艳羡而震惊目光，注视着那云上远走仙人们,以及一路遗下繁花与香尘。
在队列最前方，陆子真独自驾驭着鸾鸟,间或回头看一眼身后装饰华美銮驾。
重重鲛绡如云雾一般隔断了他视线，令人看不清其后那人身影。
陆子真回过头来，心中涌出叹息冲动。
他是空桑陆家旁支子弟，因为格外出色，被选中成为了守卫空桑苍龙卫十二魁首之一。也是因为他剑术格外卓绝,才会安排他来做二公子前往昆仑这一行护卫之首。
也因此，他比旁人更多知道一些二公子此行秘辛。
其实论理来说，二公子便是需要诊治,也只有将闻人歌接到昆仑墟,没有将人送过去道理。
但问题是，二公子总是做有关大公子噩梦。
只有极少亲信——如陆子真这样负责教习二公子剑术师傅——才知道,二公子做是什么梦。
他总是梦见大公子杀了他。
一剑穿心,毫不容情。
二公子本就为龙血所苦,夜夜做这样噩梦，梦里伤他又是自己最亲近仰慕兄长,这令二公子状况越发坏了下去。日日夜夜不得安枕,就是成年男子也受不了,更何况二公子还是一个孩子。
大公子为此特意避了出去，却也没有什么改善。
他们也曾怀疑过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咒，或是用了巫蛊，然而无论怎样查，二公子身体都没有任何异样，就算是灵山大巫亲自来看，也不见被人施了术法痕迹。
于是，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，这大抵是最坏那种结果。
二公子所做乃是预知之梦。
终有一日，他们将兄弟相残。
事关大公子，城主与夫人总是格外慎重些。为了避开最坏结果，他们商议了许久，决定以养病名义将二公子送到昆仑墟来。
空桑、少海、灵山三脉世代联姻，关系太过紧密，反而不好。这种时候，无论是陆城主还是云夫人，反倒都更信任素来不如何往来昆仑墟——说得再准确点，是昆仑墟掌门卓空群，与太华之山长老希夷。
陆子真并不知晓他们信任从何而来，只模模糊糊知道是与空桑和昆仑墟旧事有些关系。但不管怎样，他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，就会好好将二公子送到昆仑墟。
其实……更好人选应当是大公子。
陆子真按着剑，想。
他剑术虽然在同辈之中称得上是佼佼者，但与大公子比还是差得太远了。三千年一出天生剑骨，又生来灵慧，在剑修一道上天赋便是“惊才绝艳”也不足以形容……十岁之时，便已能一人一剑，独自击退了来袭妖兽之潮。
此次若是大公子亲自来，不论发生什么都能万无一失。
可惜……
陆子真没能继续想下去。
因了一只白玉般小手，空桑之人好玉，但就是最好美玉也无法与那只手相比拟，让人很难想象，那是一名男性手——还是一名孩子手。
“还有多久才到昆仑墟？”
从挽起鲛绡之后，传来珠玉一般声音。
“很快便到了。”陆子真忙笑着回道，“二公子若是觉得无聊，我寻些人来与你解闷？”
“不必了。”那只手收了回去，男孩声音听起来恹恹，“寻来也是怕我，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万不可这样说。”陆子真神色一肃，“你是何等尊贵之身，他们只有敬你份，二公子莫要多想，更不可如此贬低自己。”
“是敬还是怕，你们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帘幕后小小少年又冷笑了一下，像是全然失去了兴致，他懒懒地说了一句“罢了”，便又没了声音。
“……”
陆子真面上浮现出些许为难之色。
龙血暴烈，容易伤人，自从二公子龙血发作弄伤了自己乳母之后，周围人待他便格外小心仔细起来，表面上是敬他身份贵重，实际上是怕还是别什么，他们心里清楚得很。
不过，到底还是小孩子。
陆子真在心里暗叹了一回。
虽然看起来平静接受了自己要被送走事实，连一句抱怨都不曾有，但到底还是小孩子，总不可能一句怨言都没有。
陆子真思考片刻，抬手招来一名童子。
“你去寻些花露灵果，再找些路上买有趣玩意，去给二公子送过去。”
这一次空桑派了许多好手来做二公子护卫，便是服侍起居童子，也是这一代除了两位公子之外最优秀子弟。陆子真低下头去，叮嘱其中一名弟子几句。那童子连连点头，依言离去。
只是，不待他将寻来东西呈上，陆子真便已面色一变，忽然抬起手来，喝令队列停下！
在他前方，冲天魔气如同滚滚黑云，顷刻之间便覆盖了苍穹，那迫人磅礴气势有如庞大山岳，冷冷地压到人眼前来，令在场每一个人都为之心生寒意。
陆子真额角微微渗出汗意，右手无声地压住了长.剑剑柄。
“来者何人？”
铮然一声，长剑出鞘。陆子真眼中精光大慑，森然望向那人。
“报上名来！”
剑锋所指之人，是一名披着黑色袈裟大和尚，在他身后其实还立着四个素衣和尚，但不论是谁，第一眼都只看得到他。
他正坐在地上，手没在路上一汪小水洼之中，待到他抬起手来，陆子真才发觉，他掌心托着一只小小蚂蚁。看起来，那和尚似乎是从水洼中将这只蚂蚁捧了出来，正轻而小心地将其放置在地。
等这只蚂蚁爬走了之后，那和尚方才缓缓直起身，含笑向这边望来。
“阿弥陀佛。施主在问贫僧？”
看起来已是中年人相貌，却没有蓄须，生得十分魁梧健硕，身长一丈，圆面大耳，方口厚唇，一手持着一柄丈余高双轮九环锡杖，另一手竖立起来，向众人行了一礼。
他面上含着神佛一般慈悲笑，看上去倒像是那些庙宇里弥勒佛像。然而他周身所萦绕雄浑魔息，却让陆子真这样身经百战剑修，也不由得绷紧了脊背。
“贫僧法号‘大悲’。俗家名姓，倒是早已忘却了。”
陆子真面色骤然变了。
“大悲和尚？”
“怎么会——”
“他——他不是——”
身后队伍稍稍哗乱了一瞬，便由于严厉规训沉寂下去，但是此时此刻，这份寂静比喧闹更加令人胆寒，每个人面上都浮现出如临大敌神色，死一样沉寂沉沉压在每个人头顶。
便是陆子真心中也萦绕着散不去阴云。
“何必如此自谦。”他强笑一声，将手中之剑攥得更紧，“四魔之首大人物，为何莅临此地？”
烦恼魔，大悲和尚。
陆子真握紧剑，克制着从心头涌起战栗之意。
居然是四魔之一烦恼魔亲自来了。
陆子真几乎想要苦笑了。
仅仅只是这个人名号，便足以让无数修者为之胆寒。
魔修所修，皆为伤天害理功法。他们大多杀人如麻，心狠手辣。但就算是在魔修之中，也有四人格外可怕。可以说，他们是邪魔外道之中邪魔外道。
人们称之为“四魔”。
凌驾于诸魔之上，恼害众生而夺其身命或慧命四大魔修——
烦恼魔，阴魔，死魔，天魔。
而眼前这名缁衣僧侣，便是魔道之中首屈一指魔僧——烦恼魔，大悲和尚。
陆子真回想起了这人生平。
此人原本是兜率寺大罗汉，是戒律院大武僧，便是在天下佛修之圣地兜率寺之中，他武力值也仅在主持之下。此人佛法精深，曾与上百佛修雄辩一月有余而不落下风。
但谁也不知道，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内心却藏着许多悖逆常规佛法认知。最终，因与雪山寺佛子论佛时论点不同，他打伤了佛子，击杀了来制住他其他武僧，最终重伤兜率寺主持，叛离兜率寺，立地成魔。
所踏之道，修罗之道。
陆子真目光落在烦恼魔胸前悬挂一大串念珠上。
此时此刻，他才忽然发觉，那一大串念珠，竟是由骷髅做成。人头颅被捏成拳头大小，一颗颗骷髅上俱带着惨痛与呼号神色，让人甚至能从这些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白骨上……听见不成人声惨嚎。
而用人头骨制成了这样一串佛珠主人，正立在他们面前，露出弥勒佛一般微笑。
“我是为小公子来。”
他声音很是平和，若是单看他面容，甚至称得上一句慈眉善目。
“这世间已不存真龙，难得小公子血脉纯厚，若是好生培养，定能重现真龙之姿。交予人修培养，以人身浑噩终老，未免浪费了他天资。不如将小公子交给我，我会好生教导于他，也会放各位离去，不知你以为如何？”
“我以为不如何。空桑子弟听我号令，祭剑，列阵！”
陆子真神情完全冷了下来，他提起剑，三尺青锋，在烈阳下闪出灼目寒光来，这正是空桑陆氏不外传剑法——青冥诀！
而在他身后，随行弟子们纷纷祭出法器，排列开御敌阵法！
“我绝不会让你碰二公子一根毫毛，你这魔头！”
“如此说来……谈判破裂，是吗？”
一直笑眯眯大和尚徐徐张开了眼睛，魔息流转之间，血红眼睛冰冷注视着他们。
而后，大悲和尚脸上笑容，陡然扩大了。歪斜出一道狰狞狂喜。
“正合我意。”
他笑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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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桑舆仗森列,旌旗摇动，逶迤迤逦，仙乐飘飘,自远方而来。路上凡人无不驻足俯首，待得仙音远去,才敢抬起头来，以艳羡而震惊目光，注视着那云上远走仙人们,以及一路遗下繁花与香尘。
在队列最前方，陆子真独自驾驭着鸾鸟,间或回头看一眼身后装饰华美銮驾。
重重鲛绡如云雾一般隔断了他视线，令人看不清其后那人身影。
陆子真回过头来，心中涌出叹息冲动。
他是空桑陆家旁支子弟，因为格外出色，被选中成为了守卫空桑苍龙卫十二魁首之一。也是因为他剑术格外卓绝,才会安排他来做二公子前往昆仑这一行护卫之首。
也因此，他比旁人更多知道一些二公子此行秘辛。
其实论理来说，二公子便是需要诊治,也只有将闻人歌接到昆仑墟,没有将人送过去道理。
但问题是，二公子总是做有关大公子噩梦。
只有极少亲信——如陆子真这样负责教习二公子剑术师傅——才知道,二公子做是什么梦。
他总是梦见大公子杀了他。
一剑穿心,毫不容情。
二公子本就为龙血所苦,夜夜做这样噩梦，梦里伤他又是自己最亲近仰慕兄长,这令二公子状况越发坏了下去。日日夜夜不得安枕,就是成年男子也受不了,更何况二公子还是一个孩子。
大公子为此特意避了出去，却也没有什么改善。
他们也曾怀疑过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咒，或是用了巫蛊，然而无论怎样查，二公子身体都没有任何异样，就算是灵山大巫亲自来看，也不见被人施了术法痕迹。
于是，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，这大抵是最坏那种结果。
二公子所做乃是预知之梦。
终有一日，他们将兄弟相残。
事关大公子，城主与夫人总是格外慎重些。为了避开最坏结果，他们商议了许久，决定以养病名义将二公子送到昆仑墟来。
空桑、少海、灵山三脉世代联姻，关系太过紧密，反而不好。这种时候，无论是陆城主还是云夫人，反倒都更信任素来不如何往来昆仑墟——说得再准确点，是昆仑墟掌门卓空群，与太华之山长老希夷。
陆子真并不知晓他们信任从何而来，只模模糊糊知道是与空桑和昆仑墟旧事有些关系。但不管怎样，他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，就会好好将二公子送到昆仑墟。
其实……更好人选应当是大公子。
陆子真按着剑，想。
他剑术虽然在同辈之中称得上是佼佼者，但与大公子比还是差得太远了。三千年一出天生剑骨，又生来灵慧，在剑修一道上天赋便是“惊才绝艳”也不足以形容……十岁之时，便已能一人一剑，独自击退了来袭妖兽之潮。
此次若是大公子亲自来，不论发生什么都能万无一失。
可惜……
陆子真没能继续想下去。
因了一只白玉般小手，空桑之人好玉，但就是最好美玉也无法与那只手相比拟，让人很难想象，那是一名男性手——还是一名孩子手。
“还有多久才到昆仑墟？”
从挽起鲛绡之后，传来珠玉一般声音。
“很快便到了。”陆子真忙笑着回道，“二公子若是觉得无聊，我寻些人来与你解闷？”
“不必了。”那只手收了回去，男孩声音听起来恹恹，“寻来也是怕我，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万不可这样说。”陆子真神色一肃，“你是何等尊贵之身，他们只有敬你份，二公子莫要多想，更不可如此贬低自己。”
“是敬还是怕，你们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帘幕后小小少年又冷笑了一下，像是全然失去了兴致，他懒懒地说了一句“罢了”，便又没了声音。
“……”
陆子真面上浮现出些许为难之色。
龙血暴烈，容易伤人，自从二公子龙血发作弄伤了自己乳母之后，周围人待他便格外小心仔细起来，表面上是敬他身份贵重，实际上是怕还是别什么，他们心里清楚得很。
不过，到底还是小孩子。
陆子真在心里暗叹了一回。
虽然看起来平静接受了自己要被送走事实，连一句抱怨都不曾有，但到底还是小孩子，总不可能一句怨言都没有。
陆子真思考片刻，抬手招来一名童子。
“你去寻些花露灵果，再找些路上买有趣玩意，去给二公子送过去。”
这一次空桑派了许多好手来做二公子护卫，便是服侍起居童子，也是这一代除了两位公子之外最优秀子弟。陆子真低下头去，叮嘱其中一名弟子几句。那童子连连点头，依言离去。
只是，不待他将寻来东西呈上，陆子真便已面色一变，忽然抬起手来，喝令队列停下！
在他前方，冲天魔气如同滚滚黑云，顷刻之间便覆盖了苍穹，那迫人磅礴气势有如庞大山岳，冷冷地压到人眼前来，令在场每一个人都为之心生寒意。
陆子真额角微微渗出汗意，右手无声地压住了长.剑剑柄。
“来者何人？”
铮然一声，长剑出鞘。陆子真眼中精光大慑，森然望向那人。
“报上名来！”
剑锋所指之人，是一名披着黑色袈裟大和尚，在他身后其实还立着四个素衣和尚，但不论是谁，第一眼都只看得到他。
他正坐在地上，手没在路上一汪小水洼之中，待到他抬起手来，陆子真才发觉，他掌心托着一只小小蚂蚁。看起来，那和尚似乎是从水洼中将这只蚂蚁捧了出来，正轻而小心地将其放置在地。
等这只蚂蚁爬走了之后，那和尚方才缓缓直起身，含笑向这边望来。
“阿弥陀佛。施主在问贫僧？”
看起来已是中年人相貌，却没有蓄须，生得十分魁梧健硕，身长一丈，圆面大耳，方口厚唇，一手持着一柄丈余高双轮九环锡杖，另一手竖立起来，向众人行了一礼。
他面上含着神佛一般慈悲笑，看上去倒像是那些庙宇里弥勒佛像。然而他周身所萦绕雄浑魔息，却让陆子真这样身经百战剑修，也不由得绷紧了脊背。
“贫僧法号‘大悲’。俗家名姓，倒是早已忘却了。”
陆子真面色骤然变了。
“大悲和尚？”
“怎么会——”
“他——他不是——”
身后队伍稍稍哗乱了一瞬，便由于严厉规训沉寂下去，但是此时此刻，这份寂静比喧闹更加令人胆寒，每个人面上都浮现出如临大敌神色，死一样沉寂沉沉压在每个人头顶。
便是陆子真心中也萦绕着散不去阴云。
“何必如此自谦。”他强笑一声，将手中之剑攥得更紧，“四魔之首大人物，为何莅临此地？”
烦恼魔，大悲和尚。
陆子真握紧剑，克制着从心头涌起战栗之意。
居然是四魔之一烦恼魔亲自来了。
陆子真几乎想要苦笑了。
仅仅只是这个人名号，便足以让无数修者为之胆寒。
魔修所修，皆为伤天害理功法。他们大多杀人如麻，心狠手辣。但就算是在魔修之中，也有四人格外可怕。可以说，他们是邪魔外道之中邪魔外道。
人们称之为“四魔”。
凌驾于诸魔之上，恼害众生而夺其身命或慧命四大魔修——
烦恼魔，阴魔，死魔，天魔。
而眼前这名缁衣僧侣，便是魔道之中首屈一指魔僧——烦恼魔，大悲和尚。
陆子真回想起了这人生平。
此人原本是兜率寺大罗汉，是戒律院大武僧，便是在天下佛修之圣地兜率寺之中，他武力值也仅在主持之下。此人佛法精深，曾与上百佛修雄辩一月有余而不落下风。
但谁也不知道，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内心却藏着许多悖逆常规佛法认知。最终，因与雪山寺佛子论佛时论点不同，他打伤了佛子，击杀了来制住他其他武僧，最终重伤兜率寺主持，叛离兜率寺，立地成魔。
所踏之道，修罗之道。
陆子真目光落在烦恼魔胸前悬挂一大串念珠上。
此时此刻，他才忽然发觉，那一大串念珠，竟是由骷髅做成。人头颅被捏成拳头大小，一颗颗骷髅上俱带着惨痛与呼号神色，让人甚至能从这些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白骨上……听见不成人声惨嚎。
而用人头骨制成了这样一串佛珠主人，正立在他们面前，露出弥勒佛一般微笑。
“我是为小公子来。”
他声音很是平和，若是单看他面容，甚至称得上一句慈眉善目。
“这世间已不存真龙，难得小公子血脉纯厚，若是好生培养，定能重现真龙之姿。交予人修培养，以人身浑噩终老，未免浪费了他天资。不如将小公子交给我，我会好生教导于他，也会放各位离去，不知你以为如何？”
“我以为不如何。空桑子弟听我号令，祭剑，列阵！”
陆子真神情完全冷了下来，他提起剑，三尺青锋，在烈阳下闪出灼目寒光来，这正是空桑陆氏不外传剑法——青冥诀！
而在他身后，随行弟子们纷纷祭出法器，排列开御敌阵法！
“我绝不会让你碰二公子一根毫毛，你这魔头！”
“如此说来……谈判破裂，是吗？”
一直笑眯眯大和尚徐徐张开了眼睛，魔息流转之间，血红眼睛冰冷注视着他们。
而后，大悲和尚脸上笑容，陡然扩大了。歪斜出一道狰狞狂喜。
“正合我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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