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樱樱 第23节

  樱樱刚端端正正跪坐在竹簟上,就见四郎五郎掀帘子进来。

  二人也没想到三哥竟还在此处,三哥不是一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吗,怎的今日还留在这里?

  兄弟俩同时想到三哥是关心他们的试练,才一直等在这里,心中都感动不已。

  正想感谢一番三哥,忽见他面容有损,忙道:“三哥这是受伤了?”

  陆云渡这才反应过来他唇边那丝血迹还未抹去,想到罪魁祸首正跪坐在一旁装淑女,他嗤笑一下,转身,毫不客气地从她袖子中抽出一条淡粉手帕来,抬腿便走。

  樱樱哪想到他在四郎五郎面前都这样明目张胆,偏生她没胆骂他,见他已经出了帐子,只好苦着脸冲兄弟俩微笑一下。

  “还不走?”

  帐外传来陆三郎的声音,似乎略有些不耐烦。

  她无可奈何,冲两人道了一声“告罪”,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走了。

  只有兄弟俩留在原地相对望,怎么他们一来,三哥就走了,还带走了樱樱妹妹?

  至于气喘吁吁跑过来找樱樱的刘麟,更是什么也没捞到。

  作者有话说:

  接吻了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?

  第28章

  见周围人来人往,他却大张旗鼓地用自己的手帕擦嘴角,樱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,压低声音道:“快还给我!”

  自顾自走在前的陆云渡头也不回,只略带戏谑道:“那册子……”

  “我不要还不成了吗!”樱樱生怕他把那册子的内容说出去,连忙上前来捉他的衣袖。

  不料指尖却是被他用力一捏,即使隔着一层丝绸衣料,痛感还是清晰可辨。

  哪有郎君这样对女郎的!

  迎着他嘴角那点笑意,樱樱气得甩开他的手,自己爬上马车。

  陆云渡此时心情甚好,好脾气地不同她计较,骑上马便往陆府而去。

  在马车中坐定,靠着大红引枕,樱樱这才细细查看自己的指尖。

  十指本纤白如玉,被郎君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一下,指尖红彤彤的仿佛石榴籽儿。

  随着马车缓缓开动,秋风掀起一线车帘,露出半点世子爷的身影。

  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,背影矜贵出尘。

  偶有一两个军中官员路过,皆小意奉承地向他招呼。毕竟陆家如日中天,连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,更何况是底下人?

  他此时又恢复平日人前的冷清傲慢,只略一颔首便算招呼过。

  望着他的背影,樱樱轻咬唇瓣。

  这是她看中的夫婿呀,从进陆家第一天起就瞄准的如意郎君。虽说平日冷傲了些,她屡次受挫过后也想过另觅他人……可到底是世子爷,旁人如何比得上他位高权重呢。

  何况他今日还……樱樱本就嫣红的唇瓣被她咬得更红了。陆云渡在马上一回身,瞧见的就是她这副美人含羞,眼波流转的模样。

  他都不用动脑子想,就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。

  轻勒缰绳,胯|下的马顺势停下,他长臂穿过小窗伸进马车中,径直在她下巴上弹了一下,“妹妹盯着我看什么?”

  “莫不是方才没亲够……”

 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,樱樱下巴挨了一下,惊得她两手捂着脸跌坐回软垫中,杏眼圆睁。

  见她这不经撩拨的样子,陆云渡大笑两声,一夹马腹,又远离了窗边。

  尚不论樱樱如何震惊于他的放浪形骸,在前驾马车的文修却是憋得动也不敢动,只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。

  自家主子平日瞧着冷冷清清的,怎么一遇到表姑娘就……

  想到纯良可爱的表姑娘被主子欺负的样子,文修更觉不忍。

  马车行了许久,终于在陆府门前停下来。

  樱樱正要掀帘下车,指尖刚碰上车帘,忽被人从外一把掀开。

  世子爷站在车外,对她伸出右手,“妹妹身子娇弱,还是由我扶妹妹下车吧,省得我再被父亲教训。”

  他身量太高,逆光而站,樱樱只能瞧见他浓密的眼睫。那眼睫柔柔歇在眼下,竟叫一向冷脸的世子爷带上些温柔怜惜的神色。

  只是他嘴角破了一块皮还肿着,无端损伤了一分玉郎姿色。

  樱樱方才脑中纷纷乱乱了一路,各种念头翻来覆去搅合个不停,此时见他嘴角微肿,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  小心眼的世子爷,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。

  她却是怎么也收敛不了面上的笑意,只好低头掩饰,笑得发髻中的珠花都在微微颤抖,接着才把手放在他手心。

  谁料指尖刚搭在他手心,整个手腕就被他握住。一只手从她膝下穿过,陆云渡竟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!

  这可是在陆家大门口!

  陆云渡单手扣住她的肩头,将人往怀中靠了靠,她就只能被迫感受到他说话时胸口的微微震颤:

  “笑吧,今日让妹妹笑个够。”

  陆家上下几百口人,个个都是眼尖嘴利的主,不知有多少人盯着,樱樱可没他这么厚的脸皮!

  借着衣衫的掩饰,樱樱攥住他的衣襟,小声讨饶道:“三哥哥,我错了……”

  所幸有马车遮掩,两人又背对众人,陆云渡也没有疯到把她抱进府的地步,她小声求饶过后,立马把人放了下来。

  光看世子爷那云淡风轻的脸,旁人都只会以为他是好心扶了表妹一把,哪能想到他的真实面目。

  只是苦了文修,他可是把全部话都听得清清楚楚,只能缩着脖子躲在一旁,默默替主子牵马收车。

  樱樱刚在地面站定,忽有一个小女孩冲她跑了过来。

  小女孩不过七八岁大,臂弯里挎着一个竹篮,里面放着些姑娘用的头绳、桂花油等事物。

  她以为是前来兜售,正想摆摆手说她不要这些东西。小女孩却神神秘秘地凑近,不由分说地把一朵栀子花塞到她手中,便转身跑远了。

  陆云渡已经迈步往府门而去,察觉到她没有立马跟上,回身过来看着她,眉头微挑,眼中似有询问之意。樱樱握紧手中那支栀子花,强颜欢笑跟了上去,“今日还不曾去看过老太太,我先去看看老人家。”

  世子爷自然看出她神色有异,但他只当是这小娘皮害臊了,不置可否的点点头,“我送妹妹一程。”

  若是放在往日,他如此主动示好,樱樱必觉受宠若惊。

  但此时握着手中一张小纸条,她只觉得胆战心惊,生怕被他瞧出半点不妥来,只得低垂了脑袋,默默跟在他身后。

  直到陆三郎的身影消失在廊庑拐角,樱樱才收回望向他的目光。

  她没有往老太太院中而去,而是径直扭头进了陆家花园。

  即使秋日,花园中仍然草木葳蕤,遮天蔽日,将她身影都掩映在草木从中。

  确定四周没人后,她把那朵奄奄的栀子花随手扔到花丛中,摊开掌心,手心静静躺着一张纸条。

  纸张粗糙,墨迹被她手心的汗晕开些许,那字迹虽也歪瓜裂枣一般,但还清晰可辨。

  看清那字条上的话,樱樱红了一路的脸色总算微微消散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。

  数息时间后,她握紧手心,往自己的院子而去。

  妙仪居中,樱樱将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,笔墨纸砚、书画、香囊水粉、钗环珠翠等事物零零碎碎摆了一地。

  “姑娘这是在找什么?”自从主子回来后,便命下人们把所有东西都腾出来,婉月还以为姑娘要找什么,这才出声询问。

  樱樱的目光从满地零碎扫过,黛眉微蹙。

  针线活儿都不值钱,何况若是被别人知道她偷偷摸摸去卖自己做的针线,能活活被金陵的贵女们嘲笑死,她可丢不起这个人。

  她的书画都是二郎陆愁余画了之后随手转赠给她的,有市无价。但二郎名声太盛,市面上一旦有他的字画,不用查都能知道是从她这儿流出去的。

  她不敢卖二郎的字画。

  那些首饰……樱樱叹了口气,她自个儿的首饰都旧了,连她都不肯戴出门,还能指望倒卖出好价钱吗?

  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樱樱想着方才那张纸条上的话,厌恶又烦躁地皱了皱眉。

  婉月是陆家的家生子,心思何等灵巧,在表姑娘身边伺候几个月,隐隐能察觉到表姑娘在钱财上的窘迫。

  此时见姑娘把东西都找出来,一遍遍地清查盘点,她就猜到姑娘必定是遇到难事了。

  但她聪明地选择不说破,只捧来梳妆台深处的一个沉香木箱箧,轻声劝道:“姑娘可是忘了这个?”

  她平日替姑娘整理打点,知道这箱箧中装的首饰无一不是上品,琳琅满目,金玉满堂,只是不知为何姑娘从来不曾取用过其中的珠宝。

  樱樱瞧了一眼那箱箧,心中猛地一跳,仿佛溺水之人捉住一根救命稻草。

 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珠宝价值千金,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,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,断不会有人追查到自己头上来。

  “趋利避害”四字是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的,这个念头让她心口跳得更快了。

  然而……

  “罢了,放回去吧,往后别再把这东西拿出来。”

  一番艰难抉择后,樱樱掐着手心别过脸去,只当没有看见过这满箱的珠翠珍宝。

  “姑娘……”婉月不解,她明白表姑娘不愿向老太太求助,是寄人篱下的小心谨慎,不给那些嘴碎的人留话柄。但是自个儿手上分明有钱财,怎的又推出去不肯用?她没有搭理侍女的不解,只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,轻轻摸着耳垂上的耳坠子。

  鲜红宝石在午后日光下熠熠生辉,反射出奢华色泽,金叶绿梗,无一不巧夺天工,逼真而华贵。

  她最是庸俗不过的,今日戴着着耳坠子出门游玩,知道那些贵女艳羡不已,着实满足了她的虚荣心。

  但是眼下别无他法,只好把这耳坠子当掉,先打发掉眼前的麻烦,往后攒下银子来再去偷偷赎回来。

  只是这事万不能叫陆云渡那小心眼的知道了。

  翌日午后,樱樱难得没有在老太太房中侍奉,而是讨得老太太允许后,乘着一辆马车,独自往城西而去。

  马车在城中绕来绕去行了许久,樱樱左看右看,确定这处不会被旁人瞧见后,这才戴上幕篱把面容和身形都遮得严严实实,进入一处当铺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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